一支3.5美元的生命吸管(Life Straw),幫助全世界數百萬無法喝到清潔水的人民,能夠遠離霍亂、傷寒及痢疾等疾病;一個5美元的月事杯(Ruby Cup),可以拯救百萬民非洲女性,脫離買不起衛生棉,必須低聲下氣去借錢或援交的困境。回到設計的初衷,就是要解決社會問題,設計不只能服務金字塔頂端的少數人,更可以幫助龐大的弱勢族群。
專訪人物/劉維公
現任台北市政府文化局局長。台大社會系、社會學研究所畢業,德國特里爾(Trier)大學社會學博士。曾任東吳大學社會學系專任助理教授,長期研究文化政策、文化經濟、消費社會學。
A 設計不只是創新,單純為產品創造價值、讓品牌形象加分,更重要的是提出一個solution(解決方案),去解決生活中各式各樣的問題。我們提倡社會設計,就是希望把這樣的想法,變成一個能夠被社會大眾認識和關心的議題,透過設計創造經濟或美感之外的價值。
我很喜歡《設計革命:100件振奮人心的產品》這本書,書中提到賦權(empower)這個概念,就是讓設計成為解決社會問題的工具。當設計變成解決社會問題的方法時,就發展出一個有趣的趨勢,那就是集體設計(co-design),讓大家都可以集體去做設計,讓設計不再只是in-house的,而是可以賦權給市民,讓每個人都可以參與設計,共同解決生活中的問題。
其實台灣也有很多類似的案例,像是發生921地震之後,南投日月潭受到重創,建築師謝英俊就進入災區,發展「協力造屋」的建築概念,簡化建築技術工法、降低施工成本,教導災民自己動手蓋房子,恢復他們基本的居住權,讓設計不再只是一個人、兩個人的事,可以擴大解決一大群人居住的問題。
A 你看,像是在美國因為懸殊的貧富差距,就觸發了「占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運動。不只有財富分配不均的問題,現在社會還有人口老化、生態危機、安全健康等議題,都受到社會大眾的關注。隨著人們的社會意識抬頭,就創造出社會設計的氛圍,設計工作者開始去反思,自己的角色是什麼?是不是能透過設計,來改變現有的社會問題?
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消費者開始改變,他們不再只是注重experience(體驗),更想要的是transformation(轉變)。面對大環境的各種議題,現在的消費者會反問企業,你的社會責任是什麼?你對社會有什麼貢獻?大家反而不希望看到贏者全拿(The Winner-Take-All)的局面。
我認為現在應該要鼓勵設計工作者,讓他們去做可以解決社會問題的設計,也讓企業對社會有更多貢獻。我們需要先給設計工作者一些credits(信譽),讓他們自己先開始改變,才會帶動整個社會設計的趨勢。
A 所謂的社會設計,是針對一個特定的族群,像是災民、孕婦、銀髮族、身障人士等,擁有一個非常清楚明確的族群。很多人一聽到社會設計,就以為是做慈善事業。其實不是,社會設計雖然沒辦創造很大的利潤,但是可以根據社會議題,發展非常明確、非常solid(堅固)的利基市場。
台灣參加德國iF、Reddot、美國IDEA、日本Good Design四大國際設計競賽,有超過1300件的作品得獎,並且拿下46座首獎或金獎。如果你去分析那些得獎作品,就會看到通用設計(universal design)占了大多數。有人說台灣的設計美感不夠,可是我覺得台灣的設計很實用,再加上我們有製造業的背景,很容易把設計拿來開模、量產,只要我們對社會需求夠有敏感度,在產業策略上推動社會設計是可行的。
像是在日本311地震、紐約珊迪颶風之後,許多救災、避難的設計就開始出現。社會設計不像是時尚產業,設計會跟著流行趨勢大幅度地變化,社會設計是社會問題的解決之道,幫助有需要的特定族群,只要社會上有這樣的需求,社會設計就會持續存在。
老實說,我覺得台灣申辦設計之都最大的對手在南美洲,那邊有許多設計師在解決貧民窟的居住問題。像是在委內瑞拉的卡拉卡斯地區,就設計出大眾纜車運輸系統,幫助半山腰的貧民窟居民,解決居民交通不便的問題。
反觀台灣,我們也有「合宜住宅」,但是我希望可以不要只是討論它的價格、空間大小,希望有更多設計師可以去了解使用者需求,針對不同住戶特性、家庭結構去做設計。不只如此,我覺得台灣還可以集體發展智慧城市(Smart City),城市裡的招牌、鐵窗、公車站牌、鐵皮屋、交通系統等,都可以透過科技設計得更聰明,去滿足銀髮族、身障人士、孕婦等族群不同的需求。
最近台北市正在爭取申辦2016年「世界設計之都」(2016 World Design Capital,簡稱WDC),這個徵選都是由專業的評審團執行,從眾多參賽者中選出最有典範意義的城市,今年的設計之都是芬蘭赫爾辛基,2014年是南非的開普敦。為什麼台北市要申辦設計之都?我非常清楚台北的競爭優勢,因為社會設計就是我們的強項。能爭取到當然是件好事,但更重要的是希望藉由這個過程,讓大家更了解社會設計的意義。
A 許多媒體都會誤導觀眾說,我們應該要蓋一個大型地標、建築物,動不動耗資上百億、上千億,這樣才是設計大國。我認為這是不對的,如果這個都市有設計遠見,透過許多大大小小的設計,可以直接解決日常生活瑣碎的問題,反而會讓外國人非常驚艷。
我發現台北的設計工作者大多是個體戶,跟公部門之間往往都是採購關係。如果有機會讓設計工作者跟政府變成夥伴關係,就更有機會落實社會設計。我覺得政府扮演一個很重要的角色,需要先靠政府搭建一個平台,就像是一個大水庫一般,把這些滿腔熱血的設計工作者匯聚起來,就會形成強大的設計能量。
根據我的觀察,真正的設計強國,人民都對設計強烈支持,因為他們知道設計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我們推動設計之都,只是一個手段,我們的終極目標叫做「設計台北」,期待透過設計思考來發展都市策略,用設計去讓生活過得更好。
全世界有六分之一的人口,無法飲用清潔的水,數分鐘就有一人,因為飲用污水死於相關疾病,這款「生命吸管」正是落後國家的福音。生命吸管裡面有七種過濾器,可以殺死99.3%以上的細菌和病毒,不管再髒的水吸進去之後,就會變成可飲用水。每支吸管售價約3.5美元,一年可過濾700公升的水,進而預防霍亂、傷寒及痢疾等疾病,挽救數百萬人的生命。
(照片提供:Life Straw)
生長在非洲貧民窟的女性,對健康知識一無所知,她們最害怕遇到生理期,如果不想要借錢或援交來賺錢購買衛生棉,就只能拿樹皮、泥土、碎布,甚至襪子來取代。有三位來自丹麥的女生,決定將月事杯(Ruby Cup)引入肯亞,過去非洲女性平均一生要花費2200元美元購買衛生棉,現在只要花20元買四個月事杯就能解決,解救落後國家上百萬名女性。
(照片提供:Ruby Cup)
你可能不知道,全台灣聽障人口超過13萬人。為了要讓聽障者能和外界溝通,台灣科技大學開發iListen通訊軟體,主打「語音溝通」功能,直接把聲音轉化為文字,還有「到站叫我」功能,提前通知聽障者準備下車,另外還有警示器、翻譯機等多種服務,可以具體改善聽障者的生活困境。
(照片提供:台灣科技大學)
本文出自數位時代雜誌第223期內文,2012年12月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