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文學‧閱影展《暴雨將至》 Before the Rain

小說家的私房電影《暴雨將至》―吳明益 

生活和夢都是同一本書上的書頁 
按順序去讀就是生活，瀏覽這些書頁就是做夢（詩）。 
改寫自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 

年輕時我有兩次一走出電影院時直接想跑步回家動筆的經驗，一次是觀看波蘭導演奇士勞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的《雙面維若妮卡》，一次是觀看馬其頓導演米柯曼徹夫斯基（Milcho Manchevski）的《暴雨將至》。 

我在讀波赫士時，他提到許多人常會湧現「人生宛如一場夢的感受」，許多文學家因此對這提出解釋。莎士比亞就曾說：「我們的本質也如夢一般。」（We are such stuff as dreams are made on）。在波赫士的詮釋裡，他認為這句話不妨改成：「我是夢到了我的人生，抑或這就是已經是真實的人生了呢？」那種不肯定、遲疑與猶豫，更像是人生的特質，在觀看奇士勞斯基的作品我特別感到這一點。不過，我私以為，波赫士話中有話，因為在他的定義裡，夢可能等同於詩。 

不過《暴雨將至》觸動我的不是如詩如夢的影像，而是一段影像與另一段影像的結構性關係。 

這部電影分為「言語（Words）」、「面孔（Faces）」、「照片（Pictures）」三個段落，而在電影結束的那一刻，它把前兩個段落…，不，電影裡的每一個鏡頭、每一句對白、演員的每一個眼神與動作完全地連貫起來了。這是一部有別於造物主創造的有機體的有機體。 

這部片不但啟蒙了我對巴爾幹半島的視野（它不是告訴你那個陌生國度的歷史，而是把你的眼光引向遠方），也教導了我敘事的法則――時間是可以予以扭曲的。我在小說《複眼人》最後一章用了「暴雨將至」（before the rain）的意象，讀者一時可能會以為來自於該章引用的Bob Dylan 的歌曲，但事實上是來自米柯曼徹夫斯基。故事回到最前頭，漂流才剛開始。我大學時電影社的社長聞天祥來信要我選一部影響個人的電影，我可以選安哲羅普洛斯、可以選奇士勞斯基、可以選阿巴斯、王家衛…。但是我選了《暴雨將至》。 

吳明益― 
現任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著有散文集《迷蝶誌》、《蝶道》、《家離水邊那麼近 》、《浮光》；短篇小說集《本日公休》、《虎爺》、《天橋上的魔術師》，長篇小說《睡眠的航線》、《複眼人》，論文「以書寫解放自然系列」三冊。並獲法國嶼文學獎小說獎（PRIX DU LIVRE INSULAIRE）、《Time Out Beijing 》「百年來最佳中文小說」等等。作品已譯為多國語言。 

暴雨將至Before the Rain 
Republic of Macedonia / France / UK︱ 1994︱ 35mm︱Color︱113min︱輔 PG 

導演― 
米柯曼徹夫斯基 Milcho Manchevski 
編劇― 
米柯曼徹夫斯基 Milcho Manchevski 
演員― 
Katrin Cartlidge / Rade Serbedzija / Grégoire Colin / 
Labina Mitevska / Jay Villiers / Silvija Stojanovska / 
Phyllida Law 

1994 威尼斯影展最佳影片金獅獎、 
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觀眾票選獎 
1995 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提名 

1991 年南斯拉夫解體，巴爾幹半島爆發內戰，各族群間因政治、歷史、信仰的歧異陷入武裝衝突，三個彼此獨立又相互牽引的故事也因此產生聯繫。馬其頓修道院，一名年輕東正教修士奇里爾決定從此沉默無語，他暗中幫助涉嫌殺害馬其頓人的阿爾巴尼亞少女，並對她日久生情；倫敦，新聞社圖片編輯安妮與情感疏離的丈夫共進晚餐，她欲言又止地向對方提出分手，一名激進分子在此時持槍走進餐廳；離鄉多年的戰地記者亞歷山大厭倦鏡頭前無止盡的殺戮，他放下攝影機、收拾行囊，重返景物依舊的馬其頓故土，卻發現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早已築起難以跨越的高牆…。 

米柯曼徹夫斯基 Milcho Manchevski 
1959 年生於馬其頓，長期旅居紐約，從事電影、文學、攝影等不同媒材的創作，1991 年，曼徹夫斯基返回馬其頓探親期間，眼見戰爭以及惡性循環的族群衝突對人與土地造成的創傷，萌生拍攝《暴雨將至》的念頭，曼徹夫斯基以《暴雨將至》於國際影壇一鳴驚人，奪得超過30 座國際影展獎項的肯定，被譽為影史最傑出的處女作之一。

＊節目分級：輔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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