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變動的世界》來自泰晤士河邊的雙刃長劍與匕首

擊劍與時髦

來自泰晤士河邊的雙刃長劍與匕首

    十六世紀，倫敦街頭是危險之地。在莎士比亞那時代，可能在舞台上平靜欣賞了一場比劍，然後走出劇場時，突然捲入一場凶險萬分的劍擊。在倫敦，一如在維洛那，傍晚外出可能碰上一場流血的打擊：

羅密歐：好茂丘西奧（Mercutio），收起你的劍。

茂丘西奧：來，來，來，我倒要領教領教你的劍法。

 （二人互鬥）

羅密歐：班伏里奧（Benvolio），拔出劍來，把他們的武器打下來。

  兩位老兄，這算什麼？快別鬧啦！

  提伯爾特（Tybalt），茂丘西奧，親王已經明令禁止在維洛那的街頭鬥毆。

  住手，提伯爾特！好茂丘西奧！

 （提伯爾特及其黨徒下）

茂丘西奧：我受傷了。

  你們這兩家倒楣的人家！我已經完啦。

    羅密歐與班伏里奧竭力阻止他們的朋友茂丘西奧與劍術高手提伯爾特比劍，但無效。茂丘西奧中劍身亡，再度有人血濺維洛那街頭。

    今人往往認為《羅密歐與茱麗葉》基本上以陽台為舞台，是齣以年輕人的愛情波折為主題的戲。事實上，它同樣也是部以拉幫結派的權貴子弟互相砍殺至死和當局無力控制他們鬥毆為主題的戲。《羅密歐與茱麗葉》裡有權貴小刀幫，有血濺街頭的場面，清楚表明城市暴力（對莎士比亞和其觀眾而言）是當時最重大的問題之一。

    一般來講，大部分人愛用的武器是匕首和雙刃長劍，如圖（九十五頁）中這兩件如今收藏在里茲（Leeds）皇家兵器博物館（Royal Armouries）的武器。這件匕首造於一六〇〇年左右，比一般人所認知的匕首還要大，約略和今日切肉用的餐刀一樣長—— 懸停在馬克白面前的那把匕首，顯然不是輕盈的武器。它旁邊那把雙刃長劍，並非用於戰場：細長的劍刃，用來刺穿衣服，而非盔甲。這是在伊莉莎白一世時代的英格蘭，隨身帶著上街的那種武器。雙刃長劍加匕首，既是衣著上的飾品，也是防身武器，乃是每個上街的年輕男子的基本配備。

    在莎士比亞的時代，要從「倫敦城」到泰晤士河南岸，只有兩條路。若非徒步走過倫敦橋，就是搭划艇或渡船過河。圖中這把匕首發現於泰晤士河南岸水邊：大概是某個年輕男子上或下某艘划艇時掉下的。這個掉了匕首的年輕男子，來到南華克區，是否是要來惹事尋仇，我們當然無從得知，也不知道他穿什麼衣服，但幾可確定的是，他穿上他最好的衣服出門，前來玩樂，因為年輕男子到泰晤士河南邊的一大動機，乃是去找岸邊區（Bankside）那些熱鬧喧天的娛樂（第三章已提過的那些娛樂）。

那裡當然有劇場（玫瑰、天鵝、環球），但也有縱狗鬥熊場和鬥雞場、窯子、旅店（這些地方全都來者不拒，全都在「倫敦城」官府的管轄範圍外）。在玫瑰、環球兩劇場周邊區域，至少有五處縱狗鬥熊場，有些熊還聞名全國。在《溫莎的風流婦人》中，熊明星薩克遜（Sackerson）軋了一角：

斯蘭德(Slender)：我現在可把它當作家常便飯一樣，不覺得什麼稀罕了。我曾經看見花園裡那頭

  著名的薩克遜大熊逃出來二十次，我還親手拉住牠的鏈條。可是我告訴您吧，那些女人一看見

  了，就哭呀叫呀地鬧得天翻地覆；實在說起來，也難怪她們受不了，那些畜生都是又難看又粗

  暴的傢伙。

    南岸區有著狂野的娛樂、行事魯莽的青年、一心想快速發財致富的表演活動主辦人，有時是危險之地；特別是有成群的伊莉莎白一世時代青年（和《羅密歐與茱麗葉》中那些角色差不多的青年），帶著致命武器走動時。華勒斯典藏館（Wallace Collection）兵器部門主任托比．卡普威爾（Toby Capwell）說：

    它們一成為紳士穿著的一部分，生活中就一直有誘使人動用它們的機會。如果每個人隨時隨地帶著劍，一旦發生爭執，它們很快就會派上用場。

    在十六世紀，要跟上流行，就得帶劍。只有紳士有資格帶劍，而且只有帶劍，才稱得上真正的紳士，就我們所知，莎士比亞就帶劍。因此，已知最早用blade（劍身）一詞來指稱時髦年輕男子的例子，出現於《羅密歐與茱麗葉》中，也就不足為奇。倘若提伯爾特、茂丘西奧這兩位時髦年輕男子的決鬥場面至今仍鮮活如歷歷在目，那是因為這類打鬥不是什麼光怪陸離的虛構東西，而是日常生活裡常見的暴力行為。

    匕首必不可少的搭檔是雙刃長劍。圖中這把精美的雙刃長劍，也發現於泰晤士河水邊，或許也是某個年輕男子在南華克區玩了一夜後，醉醺醺搖搖晃晃登上划艇打算回家時不小心掉下的。這是很出色的一把武器。光是劍身就超過一公尺，兩邊的劍刃和劍尖都很鋒利。這把雙刃長劍，可以砍、可以刺，而與它搭配使用的匕首，則會被拿在左手，用於近身格擋和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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